一如以往的,他們又是在同一片空地上看螢火蟲。螢正在吹著她的笛子。
一曲既畢,焰如此問道:「剛才那首歌叫甚麼名字?」
螢回頭笑了笑,「那是一青窈的歌,叫《陪哭》。」
「陪哭?」
「嗯!我很喜歡這首歌哩!尤其它的歌詞!」螢說到這一副眉飛色舞的樣子,「你知道嗎?這首歌的歌詞靈感是來自她失戀時,朋友特地跑來安慰她,結果那位朋友最後陪她一起哭…」
「一直以來我還只是聽過你吹笛子,反而未聽過你唱歌…讓我聽聽可以嗎?」
「嗯!那我獻醜了!」點了點頭,臉上浮現了靦腆的笑。
微仰起臉深呼吸,接著便是一闕清亮的歌聲:
「哎~伊阿 我陪著你哭 淚水悄然落下 孤獨的兩個人 哎~伊阿 這次又是你來陪著我哭 是誰 如此溫柔」
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,但也足以令焰的心湖泛起漣漪。
曲子本身並不沉重,但不知為何就是有一種奇特的氛圍,一種淡淡的情感,卻說不上是哀傷。
焰聽著聽著就出了神。
陪哭…
如果可以選一個人陪你哭…
焰突然覺得有點迷惘。
螢依然繼續唱著,直到這樣的一段:
「哎~伊阿 我陪著你哭到唏哩嘩啦 一個人 一個人 孤獨的兩個人
哎~伊阿 這次又是你來陪著我哭 如此溫柔的 是你
哎~伊阿 這次又是你來陪著我哭 如此溫柔的 是你
哎~伊阿 我陪著你哭 淚水悄然落下 孤獨的兩個人
哎~伊阿 這次又是你來陪著我哭 是誰 如此溫柔」
哎~伊阿 這次又是你來陪著我哭 是誰 如此溫柔」
沒錯我對螢的感情是真的,不過…
我當初到長安,明明是為了找回鈴麗的啊!
我到底…應該選擇誰?
「哎~伊阿 我陪著你哭 淚水悄然落下 孤獨的兩個人
哎~伊阿 感謝你陪著我哭 如此溫柔的 是你」
哎~伊阿 感謝你陪著我哭 如此溫柔的 是你」
待螢唱畢整首歌後,焰如此告訴螢:「想告訴你一些事情。」
「怎樣?」回過頭來,螢的笑容仍然一如既往。
「…我可能會離開長安。」
「啊?」換成不可置信的語調,「你要走了麼?」
「不是現在,不過…」伸手撫了撫螢的頭髮,「是終有一日。」
「那你為何要走?」壓住內心的不安,螢如此問道,「是否鈴麗不在長安?還是…?」本來螢想說的是「鈴麗是否根本就沒有轉世」,但這句話她根本就說不出口。
與此同時,螢的褐色眼眸對上了跟前人的異色雙瞳。她發現到那眼眸內的,是一種異樣的哀傷,雖然只維持了千分之一秒,但這足以看出那哀傷是如此深沉。
「…不過不要緊的,當我真的要走時,我會通知你。」焰說著便輕輕握住了螢的手。
螢微微點了點頭。「那一言為定了說!」說著把對方的手捧起來,並把手掌貼近自己的耳畔。
不知是否因為愛得太深還是無法忍受別離,在這一瞬間,螢有種哭泣的衝動。
是時候要放開了吧!始終,鈴麗才是焰的意中人…
但放開…又是否如自己想像的簡單?
雖然心頭的哀傷未除,不過螢還是把這股衝動壓下去。
接下來的數日螢也沒有找焰。
明明知道自己喜歡的人便是他,但…
「螢,你沒事嘛?一副魂遊天外的樣子…」忽然感到有人推了推自己的手肘,原來是蒙莉莎。
螢只是搖了搖頭。「你不是告訴我,這幾日找焰弄得自己睡眠不足吧?」此時蒙莉莎臉上有一抹賊笑。
不知是否因為對方的表情還是問題本身,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。「難道你覺得我會睡眠不足哦?你看我之前頻頻找他,有試過這樣子麼?真是…」自顧自笑了好一陣子之後,螢換上了一副認真的臉孔。「不過想說現在這件事只有你、悟空和八戒知道…悟淨知不知道這個我可真的不清楚,不過你可不要給三藏知道!如果不是的話…」
「…我知道你在想甚麼,想說我也是個有分寸的人,我不會幹蠢事的!」說著拍了拍螢的肩膀。
接著螢並沒有再把心思放到焰那裡去,因為她要忙著和悟空還有蒙莉莎一起買晚飯的材料,今晚八戒要弄餃子。
「好好吃喔!八戒果然很懂得做菜!」螢對八戒弄的餃子讚不絕口。
「我沒說錯吧?八戒的餃子真的是一級棒的說!」此時坐在螢旁邊的悟空正在狼吞虎嚥。
八戒聽了二人的評價之後不禁有點不好意思:「哈哈,其實也算不上是甚麼啦…」
「不過真的很好吃唷!有空可否教我弄啦?」
「喂!你這色河童!那是我的餃子來的耶!」悟空的這句發言令周圍的氣氛一百八十度扭轉。
「那隻餃子分明是我先看見的,而且你要記住世間有一種東西叫『先到先得』,不過你這猴腦是不可能明白這個的啦!哈哈!」此時悟淨仍是一貫調侃的神情。
「我.不.管!那隻餃子本應便是我的!就算是有沒有署名也是一樣!你趕快給我吐出來——!」說著悟空已撲上前去企圖掰開悟淨的口。
「哎呀,又來了呢。」此時在八戒臉上的是一個苦笑。
「嗯。」螢只是點了點頭,很顯然對此等情境見怪不怪。
正當八戒和螢以為眼前的這齣鬧劇會一如既往,以某人的扇打還有正在喧鬧的二人倒地聲作結時…
「悟空!我把我的份給你好不好?」一把女聲傳到眾人的耳中。
當眾人把注意力轉至聲音來源時,只見蒙莉莎把自己的盤子遞到悟空面前,大家也一下子愣住了。
「真的?」悟空的眼睛頓時閃亮起來,而蒙莉莎只是朝著悟空點了點頭。
「太好了——謝謝大姐!」說著悟空便把對方盤中的餃子倒至自己的盤中。
此時的螢和悟淨仍是一臉愕然,如是者蒙莉莎向著螢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,接著又向悟淨給了一個鬼臉。
「你…你這算是甚麼意思…」悟淨已氣得快要爆血管了。
「又是那片草原…焰呢?」此時螢又是處於那片漫天流螢的黑夜平原上。
終於也看見他的背影了,螢當然是立即拔腿往著背影飛奔而去。
又是和以往的一樣快要追上他。但這次當螢伸手想抓住焰的長袍時,焰成了半透明,她整個人穿過了焰的身體,還向前摔了一跤。
「哇呀!」
這一摔把螢嚇醒了。
為何夢中的焰…突然會變成了半透明的呢?
愈想就愈不安。
坐在床上思考了片刻,螢還是決定溜出去看個究竟。
一鼓作氣的跑呀跑,螢的心中唯一想到的就是:「焰你不是真的要離開了吧?」
終於也到了長安城的南門,亦正如螢所想的,焰果然在那裡。
「焰!」此時螢已經是跑得氣喘咻咻,但她仍竭盡全力呼喚對方的名字。
「螢?」焰的眼中盡是愕然。「為何你會知道我今日便離開長安?」
「我就是知道…」仍在喘著氣螢身子倏地一軟,就這樣順勢靠在焰的懷中,而焰則伸出手來,輕輕掃著對方的背。
維持著同一姿勢,焰如此問道,「為何你這幾日不來找我?」
仍把臉埋在對方懷中的螢只是默然,教她如何解釋?
不過她還是壓住了心頭上的暗湧,只是反問了一句,「是了你這次離開長安…你會再回來的吧?」
「應該…會吧。」
「那你何時才會再回來?」此時螢已感覺到,她的心在痛。
這次換作焰默然。而此時螢抬起頭來對上了對方的眼眸,她再一次看到了當中那深沉得不能言喻的哀傷,然而那種哀傷,更是沉重得連螢再也不敢看下去。
再一次把臉埋在焰的懷中,螢只是在心中問了一句:「你到底有甚麼在瞞著我?」然後在心頭暗自淌淚。
焰的手仍然停留在螢的後背。「你知道嗎?在這幾天你沒來找我的期間,我在自己的心中發過誓,我要在臨走之前告訴你一件事…因為,我不知道在以後的日子中,會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…」
螢再次抬起頭來,在她眼裡的,是哀傷和愕然的總合。
此時焰倒抽了一口氣,繼續說道:「我想告訴你…除了鈴麗之外,我最喜歡的人便是你!」
雖然這算是意料中事,但螢聽罷仍睜大了眼睛。「…真的?」
焰只是點點頭,神情十分認真。而就在這一剎那,螢就哀傷了。她哪裡可能不知道焰是喜歡自己?事實上,她也知道自己和焰是兩情相悅的,只不過…
那鈴麗呢?那鈴麗她怎樣辦?
「…那麼,若果當初鈴麗比我更早一步出現在你面前的話…?」
此時輪到焰默然,及後他鬆開了一直環抱著螢的手。
「…我要走了。」說著焰轉身朝往長安城的南門走去。
「你真的要走?若…若果鈴麗還在長安的話…!」螢走上前抓住了對方的手臂。
焰點點頭,「嗯,我真的要走了,不過我很高興,因為…在我最後的記憶中有你的存在!」
「最後的記憶?你的意思是…?」聽著螢不禁鬆開了自己的手。
「其實我就是一個記憶的化身…」此時焰垂下眼,笑容帶著一抹哀傷,「當日我死在新天地中時,我的那份思念便一直留存到現在,成了你現在看見的我…」
「新天地…?」螢已根本不懂得反應。
「你應該也知道我有一半人類血統的吧?」輕輕牽住了螢的雙手,焰如此說道,「我和普通的神明不同,我最終都是難逃一死的…我之所以創造了新天地,是因為我不想死在天界…」
「…但因為你對鈴麗的那份思念,才造就了現在的你,對不對?」
「可以這樣說吧!」焰的臉上又浮現了那似有若無的微笑。「總之…既然我已經知道了鈴麗並不在這裡,那麼我再也沒有留下的理由…」
此時螢插口,「你的意思是,你會到另一個地方去吧?」
焰點了點頭。「嗯,總之是一個有她在的地方…」
「那麼若果你到的那個地方,她真的不在呢?」
「不要緊的,因為我有著和你一起的回憶,所以就算她不在,我也不會寂寞…」說著焰再一次把螢擁抱入懷,「你知道嗎?除了和鈴麗一起的時光之外,和你一起的時光,便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候…」
螢靠在焰的懷中沒有作聲,但她心中卻在呢喃:「你不要再說下去了好不好…」
閉上了眼睛輕輕歎息,此時螢只覺眼眶已開始發熱。
毫無預警地,焰輕輕推開了螢。「是了我真的要走了…」接著便轉身朝著長安城的南門走出去,步伐急促而堅定。
螢立即緊隨其後。「焰!」
但焰並沒有理會對方,只是自顧自的向前走。
螢橫下心來,一個箭步走到焰的面前,並抱住了他。
這時焰的身上開始飄出了小小的青色光點,身子也漸漸變成半透明。
「雖然已經沒有時間,但我依然想向你說『對不起』…」
「不要走…」這時螢的聲音已隱約帶著哭腔。
「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,你之前和我一起度過的時光全都是真的…我對你的感情也是一樣…」
「謝謝你…對不起…」
最後,在螢的臂彎中,只剩下不住往天空飄去的青色光點。
「笨蛋…」望著愈飄愈高的青色光點,螢的腦袋一片空白,腳一軟便跪了下去。
「既然這份感情是真的,為何你要執意離開…?」
雖然知道不可能有結果,但仍在拚命祈求奇蹟出現…
螢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悲。
心痛已經達到盡頭,但螢的眼眶仍無半點淚。她現在唯一的認知,便是心頭上那無盡的痛。
維持這個跪地的姿勢不知過了多少時候,螢的魂魄也終於歸位。然而在她腦海中首先第一閃過的的是——
「聖龍刀!」
螢的眼睛驀地就亮起來,接著便二話不說往長安城飛奔而去。
「難道是聖龍刀出了甚麼問題…?」
跑著跑著便到了慶雲院的後門。悄悄地到了中庭,螢便開始思索聖龍刀所在的可能位置。
「聖龍刀…自那次之後便在三藏的手上…」儘管螢現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,但她仍竭力地理清自己的思路。「若果是三藏的話…」
「辦公室!」
盡量放輕了腳步連跑了四層樓梯,此時螢的心理壓力都比以往的大。當螢到了三藏的辦公室的門前,她的心已幾乎蹦到嗓子眼了。稍稍喘息過後,螢伸手嘗試把門推開,沒想到門居然沒鎖,一下子就推開了。
溜進辦公室之後,螢利用法願在令自己手中出現一個光球,接著便開始她的行動。
「聖龍刀…到底在哪裡啊?」
手中的光球在辦公室不同的地方四處遊走,最後在牆角發現了一個長形的包裹。
「難不成這是聖龍刀?」二話不說把手中的光球收回並揀起了包裹,接著便是把它放在桌子上。
伸出手來感受它的形狀,螢知道自己並沒有猜錯。如是者便把上面的繩結解開,並拿開了上面的布。
深呼吸並抓住了刀柄,接著便是把刀從鞘中拔出來。
但此時螢突然感到有一種異樣的力量在體內亂竄,腦海亦突然出現許多陌生的影像。僅餘的意識告訴自己,一定要把刀丟開!
「哇啊啊啊啊——!」
尖叫聲過後,接下來的是刀子落地的聲音,以及重物落地的悶聲。碰巧就在這個時候,一名負責巡邏的和尚路過。
「三藏法師!大事不好了!」
「甚麼?辦公室傳來尖叫聲?」三藏最初也對此不敢置信,但當他和那名和尚到了辦公室時,他們二人也嚇了一跳。
「螢!」雖然三藏發現螢仍有鼻息,但他亦發現對方的法願符正發出紅光,因此他不敢對此掉以輕心。
「你現在去叫醒孫悟空,告訴他,『快些到辦公室,三藏有事找你』!」三藏厲聲吩咐一直站在旁邊的和尚,「還有便是,『不來的話我會殺了你』!」
沒有留言:
發佈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