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5月16日星期五

第三航–父女 Father and Daughter

叩叩——

「蒙莉莎?」

廂房門外,傳來焰那厚實的聲線。

這是三藏一行離開扶桑國的第三個星期。雖然已身處公海,眾人卻沒有經歷到什麼驚濤駭浪,更遑論見識到蒙莉莎帶領手下搶劫的情景;一眾海盜每天忙著的只是調整航向,好使黑珍珠號能以最快速度航行

這樣一來,不要說愛玩的悟空,即使螢也有少許失望;想不到海盜的生活也可以如此平靜。不過,船長有卻自己的理由:航道上沒有什麼可以打劫的商船,而且,如果搶劫時傷及客人,她可擔當不起。然而,這天船上就發生了件特別的事。

「來了!咦?」放下手上的羽毛筆,合上本子,蒙莉莎開門便見焰站在面前,他的笑容有點兒尷尬。他身後有這陣子以來一直和他形影不離的螢。

「…不要破壞機會  點支悲歌來扭轉局面吧  記得要讓她進入你的內心…」

同時,門外的二人聽到唱機正在播披頭四的《喂,祖迪》。主唱那有如絲絨般柔和的聲線,加上時而沈重、時而輕盈的鋼琴聲,有這一秒二人是聽得呆了,更驚訝原來蒙莉莎也喜歡這類令人心情平靜的音樂。

敲門的是焰,然他身後尚有螢在,蒙莉莎一時也搞不清:「好的,究竟是誰要找我?」

「是我。」微微舉起手,焰說。

「呀!難得呀!」退後兩步,攤開手,蒙莉莎咧嘴笑道:「進來吧!不要站在門外那麼難看。」

互相對望一眼,二人緩步進入廂房。

「坐吧!要不要些蘭姆酒?」著二人坐下,蒙莉莎在廂房右方的酒架隨意抽了一枝酒,又步到二人身邊。

雖然不是第一次進入船長廂房,不過似乎有些什麼收在心中的焰和螢,沒有回應,面容也沒有因為已安坐沙發椅而放鬆。他們緊張得不知視線可放到哪兒,只得緩緩的由蒙莉莎身影出發,環視廂房。房內溫和的燈光卻因此得以溜進二人眼底,安撫他倆。這時焰瞄都圓木桌上有一本標了「日誌」二字的本子。

「怎麼啦?」將兩杯蘭姆酒放到二人面前,蒙莉莎坐在圓木桌後,似笑非笑的問:「你,或你們來找我什麼事啦?」右手托著下巴,船長架子表露無遺。

「是這樣的,聽螢說,我回復肉身之前,妳一直是聖龍刀的主人。而且當初不是妳主動放棄,我也不可能回來。那現在,聖龍刀該是……對啦,我相信妳會明白的。」抓抓頭,焰逐字逐字的吐明來意。不過說到重點,加上跟這位情緒比大海天氣更難測的船長不相熟,焰的舌頭不禁打結。

「……」明白聖龍刀對蒙莉莎意義有多大,螢嘴巴微張,想搭腔卻又想不到要說什麼。

來回掃視二人那有趣的表情,蒙莉莎不禁失笑:「什麼?只是這件事?」

「咦?」

「聽好了,焰。」傾身向前,舉起拿著酒杯的左手,蒙莉莎指著對方,直勾勾的望著他,說:「我只會說一次。我已經放棄了聖龍刀,之後它落在何人手上,不是我可以干涉的,暸嗎?不過如果你真.的想讓給我的,我倒不會介意。」

說罷,蒙莉莎向後挨在沙發椅上,又伸手將唱機的音量調細,這時它仍然在播披頭四的歌。

「蒙莉莎,那即是……」瞪大眼睛,螢臉上已寫上「喜出望外」幾個大字。

「我已經說了,不要再糾纏,好不?」呷了口酒,蒙莉莎斜睨螢:「不然我要請妳下船的啦。」

「但妳豈不是要用普通的武器?以前妳輕輕一揮就可以燒掉整艘船的。」

「燒掉整艘船?想不到呀,妳沒有靈力也可以將聖龍刀發揮到極至。」聽到螢這樣一問,焰禁不住驚訝。

「傻的才會聽她說。雖然我可以,但我一次也沒有這樣做過。搶劫後還要燒船,太缺德了。」說著,站起來,蒙莉莎走到廂房左方一個比她還要高的櫃子前。打開櫃門,她續道:「不過該是『它們』出場的時候了……」

沒有答話,螢和焰只是轉頭看正在找東西的蒙莉莎,不過二人的面容都已放鬆不少。

「找到了!」由櫃子鑽出來,蒙莉莎手上多了兩柄大約四十吋長的短劍。「看吧!這對短劍會是我的新寵來!」說著,在螢和焰面前搖了搖。

焰湊上前仔細看了看。金黑兩色的劍柄在燈火下閃閃發光;雖然劍托是黑色的,但上面那種反光的物質卻在隱隱發出一種危險訊息——兩柄劍都在蠢蠢欲動,忍不住要出鞘,大開殺戒。

「是好劍來呀,蒙莉莎。至少它們給我的感覺是這樣。」摸摸下巴,焰說。

「真有眼光!它們可出自世上最厲害的鑄劍師之手的。」給焰一個讚賞的眼神,蒙莉莎將它們繫在腰帶上,又拔出其中一柄。

原來,劍身也是黑色的。這使焰和螢同時倒抽一口涼氣。

雖然又是這種沈默的顏色,但比劍托更甚的是,蒙莉莎將劍拔出那一秒,劍身己正在空氣肆意發放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。廂房那又黃又橙的火光,在劍身上輕輕搖曳,這副叛逆難馴的姿態,單是看一眼已想像到它染血的樣子,令人望而生畏。大概是沒有使用過的關係,線條出奇的完美無暇,教人著迷。可見鑄造它的人下了一番心機和功夫。

「蒙莉莎,妳的鑄劍師在哪?可以的話,我想見見他。」眼睛已不能從劍身抽離,焰問。

「他嘛……」將劍收回,蒙莉莎揚揚眉,又撥去眼前髮絲,說:「很難找到他的。記得那時學劍,雖說學了半年有多,不過只有三個月是他親自授教的,其餘的,都是他的太太伊莎和兒子威廉指導我的。」

「咦?我以為妳是跟傑克船長學劍的。」一臉驚訝,螢插口問。

「我師父?」倚著櫃子,雙手抱胸,蒙莉莎提高聲調反問,像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。抽出另一柄劍,她續道:「他的劍術只可用『強差人意』來形容,跟他學的話我想我早就沒命了,幸好他還有半點自知之明。記得那時快要升級當二副,師父要我受最好的劍術訓練,就送我到威爾斯去,要他那鑄劍師老朋友威爾用半年時間,將我調教。」

停下來,蒙莉莎將劍向前一刺,又說:「那半年我都留在伊莎的果園學劍。因為時間所限,每天都要練習八小時。後來我滿師,威爾用了十天的時間,鑄造了這對短劍送給我。上面那些黑色光油是他的秘方,有滑水和防水作用的。」

指頭輕輕滑過劍身,她續道:「因為是一對的,所以我起名為『黑色雙子』。又因為太珍貴的關係,我不捨得要它們上陣,一直都是收在櫃裏。天殺的,原來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……」

說著,蒙莉莎繼續凝視手上的劍,臉上泛出罕見的溫和微笑,明顯已沈浸在回憶的大海裏。

「不過現在真的要用上這對雙子了,對不?」螢柔聲問道。

「對哦!」收起劍,蒙莉莎轉頭回應:「套焰的話,『黑色雙子』是對好劍,希望我不會有負威爾的一番心意吧。」

「以前聖龍刀在妳手上時不是發揮得淋漓盡致的嗎?別忘了妳受的是劍術訓練呀!」像是受了感染,焰擠出笑容搭腔說:「而且『黑色雙子』是特別為妳鑄造的,繼續擱在櫃裏,不讓它們出鞘才是有負他的心意。」

「說的又是。」加深笑意,蒙莉莎答道。「對了,那麼焰你又如何?你現在有靈力發動聖龍刀嗎?」

焰收回了臉上的笑容。雖說回復肉身後他目睹了一眾精靈把只剩下魂魄的螢救回來,也聽見了精靈的聲音,但自那次後,焰再沒有聽過精靈的聲音,連精靈的影子也不見半個,更遑論覺得自己有甚麼改變了。如果從外表來說,最大的改變是原本金色的右眼現在變成了比左眼略淡的藍綠色,還有印堂上的法印消失了。

不過就是沒有法願符……

「放心吧,你當天聽到的聲音不是幻覺,我可以保證,」這時螢轉頭望向焰,一臉認真。

焰的表情顯得有點愕然,但螢只是微微頜首並繼續說下去:「在替你回復肉身時,用的正是我的法願力,而三藏的魔天經文只是輔助。因此我很肯定你繼承了我的部分力量,只是現在這股力量還未完全覺醒而已。」

「覺醒?」

螢點了點頭。「法願力還未覺醒之前,是不會出現法願符的。其實當我仍在扶桑國的時候,也有好一段時間不知道自己懂得法願,還是因為認識了一位法願使,法願力才因此覺醒。」

「那位法願使是誰?」

「記得我們到扶桑國那天嗎?在平尾亭中工作的和實,她家是開道場的。那位法願使正是在那道場中任教,也與和實一家人同住。和實一向叫他大哥,雖然他們兩人並沒血緣關係。」

焰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,「那他用了甚麼方法…」

螢把視線稍稍從對方身上抽離,同時倒抽一口氣,「很難用三言兩語說明的呢…不過龍介,也即是那位法願使說過,令法願力覺醒的誘因每人都有不同,但一般來說法願力覺醒的指標是能夠成功跟精靈溝通,並且能夠借用精靈的力量。」

「借用力量…」

「即是說,如果你要像以往般使用聖龍刀,便要借助火精靈的力量令刀刃成形,」螢的目光再一次對上焰的,「不過你專擅的法願屬性現時還是未知之數,是否真的火精靈還真的不知道…但怎說也好,我一定會盡力幫你!你一定能發動聖龍刀!一定!」說罷螢拍拍焰的手臂,臉上浮現了燦爛的笑靨。

「我會努力的。」聽到螢的一番話,焰的心頭像被什麼哄暖似的,微笑說。

「那即是搞定了吧?」說著,原來蒙莉莎已坐在她的沙發椅上。她頓一頓,又說:「焰你可以發動聖龍刀就最好吧,我可不會容許這寶貝回到原主時才給浪費的。」

說罷,蒙莉莎朝二人意味深長的笑了笑。

***

「什麼?變裝?」同日晚飯時間,船頭的船員這時聽到廂房傳來的叫聲,當中有興奮,有驚訝,也有不滿。

「對呀,要變裝,你們都要換上西服才去下船。」若無其事的繼續切她的肉餡餅,蒙莉莎用陳述語氣重覆,「什麼?該會滿好玩的說。入鄉隨俗嘛!」

明顯是不滿蒙莉莎這「輕浮」的態度,三藏面上掠過一下厭惡。

「好端端的搞什麼變裝?」

「為的是較好辨事。」停下來,蒙莉莎板著臉說,彷彿是三藏說了些侵犯她權威的話,「皇家港不是什麼無人島,你們還是要到處偵查的,搞不好更要待上好一陣子。變了裝,必要時可以說你們是黑珍珠號的人,別人總會肯通融,那收集情報也較易吧?其實我也是為你們著想,希望你們可以方便一些……罷了。」

蒙莉莎特別強調最後兩個字,一副受委屈的語氣。

「好吧……」三藏眉頭略跳動一下,咕噥說。

「我明白你在擔心什麼的,三藏。」呼一口氣,蒙莉莎補充,「因為新衣不夠,你不用變裝,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身份,人家哪敢不通融?」

「嗯。」將視線固定在桌上的燭台,三藏悶哼。

「那妳豈不是要為我們做額外的準備?」八戒搭腔說,好轉移大家的注意力。

「沒什麼大不了的。」擺擺手,蒙莉莎微笑,回復之前的好心情。「反正現在有的是時間。只可惜當中會有人要穿船員的舊衣。」說著,眼光飄向正大口喝酒的悟淨,一秒後又收回。「放心吧,不會有補丁的。」

明顯沒有留意蒙莉莎那一眼,悟淨隨大家一起哄笑。

「哇,我好想快點變裝呀!」一臉期待,悟空用塞滿肉餡餅的口說。

***

「船長,還有三海里就會駛入皇家港海域!」

就在蒙莉莎為她的客人準備變裝用的西服時,拿著望遠鏡的祈恩帶來這消息。這一下子引得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往窗外飄去;悟空更興奮得跳上沙發,把臉和身都貼著窗子上。雖然還有三海里,牙買加群島的輪廓已經進入眾人的視線範圍之內。

「非常好,就保持這個速度前進吧,大副。叫所有人都收拾好,這趟回來可真是給大家休息的。」瞟了瞟窗外,蒙莉莎面帶笑意回應。

「是的,船長。」祈恩說著退出廂房。

「你們也聽到吧,即是大概兩小時便會到達皇家港。」蒙莉莎捧起一套棕黃色的男裝西服,續道:「該要準備好的了。悟空,這套是你的。」說著把西服遞給剛由沙發上跳下來的悟空。

「多謝大姐!即是我可以去變裝了吧?」悟空接過西服,高興得像面前有吃不完的包子一樣。

「是呀!你可以去屏風那兒更衣的。那麼大家好好的準備吧!那套墨綠色絲質是八戒的、寶藍色無袖是焰的、灰藍色那套則是蟑螂君的。」此時蒙莉莎臉上閃過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。轉身走向廂房大門,蒙莉莎補上一句:「當然剩下的白色女裝就是螢的了。安啦,我也先回自己的崗位去了!」說罷便離開廂房。

「這是第幾次她不正面稱呼我呀?」望望手中那套明顯不是新的西服,悟淨懊惱地抱怨。「我可真得到船長大人的優待哪!」

「依我看,你這輩子也不用奢望大姐會正面稱呼你,色河童!」不用說這是悟空拋過來的針對說話。

「少在我面前耀武揚威!你是欠揍嗎笨猴?」

「好呀!誰怕誰!」

「吵死啦!在你們的喉嚨開洞好不?!」就在悟淨和悟空要大打出手時,二人眼角瞟到三藏的昇靈槍槍口正瞄準他們。

「三藏,千萬不可以哦,別忘了我們還在蒙莉莎的船上的。如果黑珍珠號有什麼損毀後果可是十分嚴重的……」八戒微笑安撫說,三藏也放下昇靈槍,雖然太陽穴上的青筋依舊猛烈地跳動著。

「……」目擊整個過程的焰和螢只可苦笑。

***

眾人都換過衣服後(除了三藏),已經可以由廂房窗戶見到一個舶滿船隻的港口。這時候,穿載整齊的祈恩進來,領眾人到甲板上。放眼望去,一眾船員都忙著把副帆收起,還有用布把小船及大炮蓋好,凖備將黑珍珠號駛進港口。

「咦?大副先生,蒙莉莎呢?」發現甲板上缺了船長,螢轉頭問祈恩。

「她嘛——」

「可以下錨了!!」正當祈恩要回應時,上方傳來一把響徹整艘黑珍珠號的女聲。隨之而來的,是來自船頭一票回應這命令的叫聲,還有大鐵錨與海水碰撞的濺水聲。

「原來船長正在主桅的頂端發號施令呢……」焰用手擋著陽光,抬頭望向剛才女聲的來源──主桅頂端。在加勒比海的艷陽襯托下,蒙莉莎的紅頭巾和衣飾在海風中飛舞,氣勢強得叫人不可不承認她才是黑珍珠號的船長。

「是呢,這是我們船長的習慣來。」順著焰的視線,祈恩笑著補充。

「酷斃了……」跟隨大家抬頭看,悟空不由自主地發出從心的讚嘆。

就在這時,他們腳下感到一下強烈的震動;黑珍珠號已停下來,他們已到達皇家港——放眼望去,四週都有船隻上落貨物──這是個感覺和平、繁盛的西域港口。看上去還跟福建的港口沒兩樣,都是熙來攘往的。

「收起主帆,放下木梯!」眾人後方傳來蒙莉莎的響亮聲線:她已經由主桅頂端回到甲板上。「祈恩,待會兒你們都收拾好黑珍珠號後,就帶阿洛、羅西奧兄弟和那幾位這星期不用輪夜更的兄弟去大宅,收拾一下。之後……這袋金幣……好.好使用吧!」

「是的,多謝船長。」

「是了,蒙莉莎妳現在打算……咦?」當焰把視線由皇家港收回,轉頭詢問蒙莉莎下一步行動時,他眼前的景象令他只懂用手去拍螢的肩頭。「怎麼啦,焰?啊……蒙莉莎妳……」順著焰的視線望去,螢也是同一個反應。

「喂喂,你們幹啥突然不說話啦?呀!大姐!」感到同伴反應有異,悟空亦本能地回頭問二人,接著就是一下驚愕的大叫,引得其餘三人也轉過頭來;悟淨更是詫異得在蒙莉莎身上來回打量。其實她這個裝扮也蠻配哪……

蒙莉莎無奈地掃視六人,她明白是什麼引起她的客人有這個反應。一向作男裝打扮的自己,如今上半身紅色披肩下是一件黑色的露肩緊身衣(披肩披法跟八戒的相類似),下半身則是一條紫紅色長裙,同時大家也發現蒙莉莎左手手臂上有個海鳥紋身。突然女性化的打扮,其餘六人看的是不習慣也不甚奇怪。

「喂!你這個不知所謂的眼神是什麼意思?!再這樣望下去,我保證黑色雙子會是你最後見到的東西!」

「呃……不好把它放得那麼近吧,船長大人……好危險的……」本來雙眼還在蒙莉莎身上打量的悟淨,發現黑色雙子正對準自己的眼球,相隔還不夠三厘米。

「那最好給我識相一點!還有……」收起黑色雙子,蒙莉莎從裙袋掏出一條髮帶,拋給悟淨,「把你那頭長得礙事的頭髮扎起。」

「呀?為什麼啦?」把髮帶接住,悟淨反問。

「第一,你的頭髮確實長得礙事。」蒙莉莎邊說邊領著眾人走下木梯,「第二,建議你最好把頭髮扎起,我可不想你在這兒被看成是身無分文的小混混,因為黑珍珠號才不會接待這種客人。」

「……」聽罷蒙莉莎的解釋,悟淨只覺得有如石化了。為避免出現剛才的驚險情況,他只好「識相地」把頭髮扎起。

這時候,正領著眾人踏上碼頭的蒙莉莎突然轉身,雙手合十,向他們行了個禮:「歡迎光臨皇家港!」

***

因為大家已經乘了一整個月的船,而且也要讓祈恩等人收拾好作安頓之用的大宅(蒙莉莎:「我半年沒有回來了……」),蒙莉莎決定先帶眾人凡去好好吃一頓,以作洗塵。

雖說皇家港不是什麼如長安的大型城鎮,不過既然是牙買加首都,而且也是加勒比海的經濟中心,其熱鬧程度絕不比長安遜色。由碼頭到位於皇家港中心的肉食巿場,一行人已路過鮮魚巿場、數不清的小酒館和密密麻麻民居住宅。

「看到那個掛在紅色簷篷下的鐵錨嗎?這就是皇家港最大的酒館:鐵錨酒館了!」當眾人走到一個紅色簷篷下,蒙莉莎停下來叫道。走了半天,眾人終於在黃昏時份來到皇家港的第一個落腳點。

蒙莉莎一馬當先推開鐵錨酒館的大門,她的同伴緊隨其後。「哇!真是十分大呢!」甫一進入酒館,悟空就驚嘆叫道。的確,現在映入這批訪客眼簾的,是一個面積和黑珍珠號甲板相若的酒館。在他們的左手邊是長長的吧桌,右手邊則是一張張坐滿客人的圓桌。最吸引眾人的是酒館中央,有一個特意清空的範圍,那兒正有一隊樂隊演奏節奏輕快的音樂。

這時蒙莉莎四顧張望,當她發現一個健步如飛的白髮男人出現在吧桌後,便箭步衝過去。

「安卡叔!請替我準備最好的菜餚和最上等的蘭姆酒吧!」老實不客氣,蒙莉莎直接向老人提出她的要求。

「呀哈!原來船長真的回來了!」老人愉悅地回應,聲線是意料之外的雄壯。「知道嗎?當有人來通報,說船長妳帶著幾位東方人回來時,老實說的確有三分懷疑,但也替妳預留了最大的位子!」說著,老人指了指眾人身後一張標了「史柏路船長留座」的大圓桌。

「謝啦,安卡叔!那麼晚餐就拜託囉!」向安卡合十行了謝禮,蒙莉莎就領著眾人往大圓桌走去。

「蒙莉莎在這兒的地位,似乎遠比我想像中高呢……這位叫安卡的老人,該是酒館的東主吧?」觀察著安卡的一舉一動,八戒得出了這結論。

「因為某些政治緣故,牙買加政府實際上也要依靠海盜維持經濟,甚至海防。所以海盜在皇家港的地位和權力範圍,可想而知吧?」沒有正面回應,蒙莉莎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。

「那我明白為何三佛神要我們跟妳來這了。」吐一口煙,三藏的厭煩語氣中帶一點恍然大悟。因為是幾乎可以為所欲為。

接下來,他們一行人都在享用以海鮮為主的晚餐,材料也是較少接觸到的,包括新鮮海膽。在蒙莉莎進行正式的指導前,除了似乎有經驗的螢外,各人都嘗試用不同奇怪的方法去開海膽,例如悟空曾想過用如意棒;倒還是八戒較有常識,先主動用剪刀將刺針剪去。或許大部份都是未接觸過的菜餚,今晚連食量較少的焰和三藏也吃得飽飽的。

當桌上的食物差不多被清空時,蒙莉莎再盡地主之宜,自行去吧桌取已經準備好的蘭姆酒。

不過就在蒙莉莎想去取蘭姆酒時,突然有一個男性身影擋在她面前!還二話不說拿起蘭姆酒就喝!

「先生,擋在一位女仕前頭,搶她的酒來喝,不是一個紳仕應有的風度哦!」微笑著,蒙莉莎抽出一柄黑色雙子,對準男人那藏在又長又亂的黑髮下的後頸。

「搶?有標明這些酒是妳的嗎,小姐?」沒有回頭,男人用他那沈實的聲音輕浮地回應,一副從容不迫。「而且動輒就用劍指著別人後頸,也不顯得妳有一個淑女應有的禮貌吧?」

「雖然沒有標明,你至少也該詢問一下,這些酒是否有人預留的,先生。」語氣充滿警告意味,蒙莉莎依舊保持笑容。

「什麼?這裡有規矩說我有這個責任嗎,小姐?」此時,男人亦轉過身來,臉上一副樂在其中的笑容。當下三藏等人才真正見到男人的打扮:頭頂著一頂三角帽,帽下則是暗紅色的頭巾和黑色亂髮;他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灰黑色大衣,大衣下是一套不甚整齊的灰色西服。縱然有大衣遮蓋,但也見到他佩有短劍和火槍。但從他們的距離,還是不太能看真他的容貌,只知他亦有一雙深沈如無底洞的明亮黑眼睛。

「咦?怎麼這個男人出奇眼熟?」托著下巴,八戒提出這令人意外的問題。

雖然其他人對八戒的提問感到好奇,不過蒙莉莎和那黑髮男人的對峙又有了新進展。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,之前在酒館中央演奏的樂隊居然退出原來的位置!

「先生,如果你仍想搶我的蘭姆酒,恐怕要問過我手中的黑色雙子呀!」原才蒙莉莎已經抽出另一柄黑色雙子。看到這一幕,螢不禁想起她和蒙莉莎初遇時的情景。她又主動去挑戰別人啦……想著,螢不禁苦笑。

「小姐,妳用兩柄,我只得一柄……」此時男人也抽出他的短劍。「這算是公平嗎?」

「你也懂得稱呼我作『小姐』吧……」蒙莉莎向前踏一步。「也就體諒一下吧。」

「放心,我會……」把自己的劍碰上蒙莉莎的,輕輕磨了磨,男人微笑說:「好.好的跟妳過招。」

下一刻,男人就向蒙莉莎刺去,而蒙莉莎稍向右移,她左手的劍順著男人的來勢擋在面前,男人只能刺空。同一時間,蒙莉莎右手的劍已向男人攔腰刺去!

「呀哈!真的好險呀!」快速地向右移了幾步,男人避過蒙莉莎的攻擊,同時也向蒙莉莎的下盤刺去。

蒙莉莎立刻將黑色雙子交叉擋在面前,然後往上向外揮,接著就直向男人的臉刺去。男人也將身子稍向後移,同時用劍擋住蒙莉莎的攻擊,並順勢將她領去一旁。蒙莉莎亦爭取機會,用空出的手向對方攔腰砍去,不過對方亦靈巧地避過了……

接下來,二人都是以一種滿有節奏的速度互相過招,還在不停的兜圈子。難怪焰會認為二人像在用劍跳舞多於比試,他感到他們不過是鬧著玩。

「小姐,女生劍法太好沒用的!」正當蒙莉莎在應付對方的下盤攻擊時,原來是假動作!「找一個歸宿還好吧!妳不是那些每日練劍三小時的笨蛋來吧?」

「首先要更正,不是三小時而是八小時!」男人立刻改變方向,想從上方向蒙莉莎砍去,蒙莉莎再一次用黑色雙子交叉擋住,雙方進行角力,同時距離也拉近了。「另外我的好劍法是用來教訓沒有風度的男人的!」

「是嗎?」猛然從蒙莉莎身邊彈開,男人又乘虛向她的右肩砍去。誰知蒙莉莎突然彎下身,冷不防準備向對方使出一記掃堂腿。不過其實是假動作,現在蒙莉莎的腿猛然踢向男人的右手。

「哇!痛……」男人的右手受到重擊,劍也隨之脫手。回神過來時蒙莉莎的黑色雙子已經指住自己的喉嚨。

「哈,真不愧是威爾那臭小子的徒弟呀!」露出滿足的笑容,男人拍手回應。

「再一次證明你沒有決定錯吧!對吧,傑克船長,我的父親大人?」將黑色雙子收回鞘,蒙莉莎咧嘴笑說。

「果然是傑克船長來呀……」這一下子八戒才想起這位曾在書本上見過的男人──那比蒙莉莎高出一個頭,有著異常深刻的輪廓,和高直鼻樑的傑克船長。

將傑克的劍交還,蒙莉莎挽著傑克走近她的同伴;他們仍然一臉驚愕。「正式引見,他就是我的師父兼父親,黑珍珠號的第一任船長,傑克.史柏路船長。」

不發一言,傑克環視眼前的東方訪客一眼,咧嘴笑笑,向他們合十行禮,口裏幾顆金牙還在閃閃發光。

***

「……那他們也是來尋寶的吧?」蒙莉莎將三藏一行、螢和焰介紹給傑克後,他終於以一副依然在思考中的樣子開口。他續道:「我只是還不太明白,三藏法師和其他人究竟是什麼關係?這樣子看又不像傳聞中的是『師父和徒弟』呢…」

「咦?史柏路先生,你聽過我們的事?」微感驚愕,八戒問。

「是史柏路船.長啦……是呀,我也在桃源鄉待過的。」把頭擺到一邊,傑克笑著說。

「那麼,我可以說你聽到的都是亂掰。」弄熄手中的香煙,三藏抬起頭,事不關己地說:「我跟那三個人是『主僕』關係,才不是什麼『師徒』。」說罷又燃點新的香煙。

「……」剎那間,氣氛變得怪異起來。他.又.來.啦……悟空、八戒和悟淨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一副無奈的樣子;螢和焰則嘴巴微張,同時斜睨著三藏;傑克則皺著眉跟蒙莉莎互相交換一個疑問眼神。現在感到尷尬的反而是蒙莉莎,作為主人家,一時間真不懂得如何打圓場。

「蒙莉莎船長,大宅已經收拾妥當啦!」這時候,一把熟悉的男聲由酒館大門傳來。蒙莉莎轉頭望去,一臉感激,來得著時呀!「祈恩,麻煩啦!」那是她的大副祈恩。

「史柏路船長,好久不見了。」祈恩見到蒙莉莎身邊的傑克,立刻先向他行個禮。之後再轉向蒙莉莎,「還有,我想這是船長妳留在船上的。」說著,取出一個紙袋交給蒙莉莎。

「呀,是呢!真多謝你呀!」蒙莉莎誇張的向祈恩道謝,接過紙袋。真是十萬個著時呀,祈恩……當然,眾人都明白這道謝是語帶相關的。

「不用謝,船長……」

「對了,請你先帶客人去大宅休息吧,我要留在這。書房留給三藏法師,二樓那兩間相連的留給螢和焰,其餘房間隨他們自由選擇,除了主人房。」

「是的。」

「咦?蒙莉莎妳呢?」提高聲調,螢問道。

「是呢,我還以為該是主人家帶客人去安頓的呢……」悟淨一臉不滿的喃喃投訴。

「祈恩也是主人家的一份子,你就可否顯得有風度一點,紅色蟑螂?」怒睨了悟淨一眼,蒙莉莎說。這時悟淨見到悟空和螢,甚至好像連焰也在竊笑。

「晚安啦,雖然盡地主之宜的確重要,但要跟三年不見的爸爸好好一聚更是重要。」

挽緊傑克的手臂,蒙莉莎露出一個難得婉柔的微笑。

***

「好啦,我想不用擔心女兒會是個同性戀了!」就在蒙莉莎把紙袋裏的兩個小瓶取出時,傑克望著三藏一行的背影離去,托著下巴說。

「什麼?什麼同性戀?」顯然不明白傑克的意思,蒙莉莎問道。

「我說妳呀,這群男人……看上了誰啦?」揚了揚眉,傑克拋給蒙莉莎一個賊笑。

「爸!」聽到父親爆炸性的提問,蒙莉莎禁不住驚叫。

「很難選擇吧?我明白的……」保持賊笑,傑克無視蒙莉莎的反應。「那麼待我來好好的替妳分析。老實說,如果那個金髮三藏不是知尚,是最佳選擇來。當海盜,冷靜的頭腦也很重要——」

「——爸——」

「——接著那個金眼小孩可以不理……嗯,還有那個黑髮的,好像叫八戒?他也不錯,滿有方向感的,只是一副養尊處優,像個官少爺,很難想像他跟妳一起哪——」

「——爸呀——」

「——然後只剩下那個紅髮的悟淨和那藍髮的……名字是……焰!對吧?其實這兩個也不錯,任何一個我也很滿意啦——」

「——爸,夠了。」怒瞪傑克,蒙莉莎沈吟道。「焰已是名草有主,對他死心吧!悟淨那白痴就更是——」

「——更是可以吧!老實說一開始我還覺得他跟妳好配的!」彷彿意會不到蒙莉莎的怒火,傑克理所當然的說。

「爸你不了解這蟑螂……他…總之是不可能!而且……」蒙莉莎拿起剛才的兩個小瓶,在傑克面前畫了一圈,「你再在這話題糾纏,這兩瓶由扶桑國帶來的清酒就由我獨佔了……」

伸手將清酒搶過來,傑克斜睨蒙莉莎,感到憤怒又好笑。他的女兒似乎比他想像中更了解自己。咧嘴一笑,傑克一言不發將瓶清酒倒進杯子就喝。「果然是扶桑國著名的清酒,名不虛傳呢!」

「其實發現要回來皇家港的時候,也想會不會碰到爸你也回來。」側著頭,蒙莉莎笑說。「果然真的讓我碰到你!太好了……」

「其實自從妳接管黑珍珠號後,我們父女倆就沒有再見面。是呢,」收起嬉皮笑臉,傑克一下子認真起來。「妳突然在盛夏回來,不會只是為剛才的人作晌導那麼簡單吧?」

眼神閃縮,蒙莉莎低下頭,輕聲說:「爸爸……回來的原因是……我可能有機會找回我的生父母。」

「噢……是嗎……」眼裏閃過一絲失落,傑克抬起頭,說:「那是好事來,不是嗎?妳當初肯跟著我四處飄泊,不就為了找回自己的生父母嗎?」說著,又呷一口清酒。

「是的……我承認。」不敢直望傑克,蒙莉莎的聲調還是輕輕的。「不過,後來真的決定要全心全意做你的承繼人的。然後,找生父母的念頭就慢慢淡忘了……再者……」

「再者?」

「再者,爸你才是真正把我養育成材的人來呀!」蒙莉莎一口氣說出她的心底話。

「呃……」嘴巴微張,傑克想不到蒙莉莎會這樣想。又來一個賊笑,傑克續道:「傻女孩,我也只是想找一個承繼人罷,才談不上養育成材那麼偉大。我從來都不會做虧本交易的。」頓了頓,別過頭,他又說:「妳能夠青出於藍我已經好滿足了……」

「所以,」露出燦爛的笑容,蒙莉莎堅決地說:「不論如何,蒙莉莎的父親,就只有傑克.史柏路一個!」

「喂,是史柏路船長啦……」皺著眉,傑克回望蒙莉莎,「我現在也有自己的船的。」

「是啦,史柏路船.長!」向傑克敬起禮來,蒙莉莎笑道。「不過,你的船好像又是由雅娜阿姨偷來的?」這次輪到蒙莉莎回敬傑克一個賊笑。

「呃……不知道呢?」大口大口的喝著清酒,傑克選擇回避女兒的問題。

這對海盜父女就打打鬧鬧的就邊喝邊談,直到蒙莉莎開始醉得不醒人事。傑克送她回大宅後,也就靜靜和他舊日的同伴再次往新的目的地冒險去了。

「嘖,酒量還是那麼不濟。不過,看來妳有一班不錯的朋友呢……那我可放心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