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6月8日星期二

第七航–眼淚 Captain’s Breakdown

「焰……」來到大宅門前,螢突然停下腳步,也放下拉門鈴的手。抬頭轉向焰,她說:「究竟我們…應不應……」想起蒙莉莎沮喪的背影,螢不禁皺了皺眉。

大約一小時前,在蒙莉莎的強烈要求下,焰和螢不得已先離開可格黎特灣,讓她可以自己一人「好好冷靜一下」。由於她沒有交代二人可不可將此事告訴三藏等人,有感為難的焰和螢在回去大宅時,都不自覺拖慢了腳步。雖然是拖遲了回去的時間,卻改變不了要回去的事實。


「這個我亦下不了決定……」嘆一口氣,焰也接著停下來。抬頭望向漸漸灰藍的天空,他握著螢的手,又說:「不過還是要回去的。」

「是呢……」伸手拉拉門鈴,螢緊張的呼一口氣。

「回來啦?調查結果如何?」開門的正是八戒,不過當他發現只有焰和螢回來時,笑容即時拉下來,「咦?怎麼——」

「蒙莉莎呢?她在哪?」同時發現蒙莉莎沒有回來,本已因為等待而心情煩躁的悟淨厲聲問道。「她……她不是和你們一起的嗎?」

「咦?大姐在哪?」剛剛從廚房出來的悟空亦愕然問道。

「這個……」迴避悟淨著緊的眼神,焰選擇隱暪事實:「我們不知道現在她在哪。」

「怎會的?!她不是應該和你們一起的嗎?!還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?!」壓不住著急的情緒,悟淨的叫聲響徹整間大宅。連本來在書房的三藏也被引到客廳去。

「是誰在大吵大鬧呀……吵死啦……」隨手點起煙,三藏沈吟道。

怒睨三藏一眼,悟淨已緊握拳頭了。焰趁著他還未有進一步行動前,抓緊機會繼續「解釋」。他的「解釋」是,調查到害死自己生父的人就是傑克時,蒙莉莎已拔足跑回時間法願圖的所在處。在焰和螢追到她前,她已經回到現在的皇家港。當焰和螢也回到現在,蒙莉莎早已不知去向。

「……所以螢和我都不知道蒙莉莎去了哪兒,我想我們可以說的亦只有這些。」

「然後呢?然後你們就這樣回來?!」彷彿燃燒著烈火,悟淨紅色的雙眼睜得大大的。

嘆一口氣,八戒轉身坐在沙發上;悟空也垂下頭,不發一言;三藏則緩緩吐了一口煙,依舊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。而只想盡快回房間休息的焰和螢亦開始步向樓梯。

環視沒有行動的五人,悟淨更火了:「難道你們不擔心的嗎?!就這樣留下她一人在外面?!她可能會轉牛角尖的呀!究竟你們明不明白這真相對她的打擊有多大呀?那可是她──」

「好了,那給你找到蒙莉莎又如何?」抬頭直視悟淨,三藏冷靜理性的聲音直衝入各人耳朵:「有什麼實際事情你可以做的?用你空洞的腦袋好好想一下吧,臭河童。她連焰和螢也極力迴避,就表示她現在任何人也不想見。」

「嘖!」氣沖沖的推開大門,悟淨以最快速度離開大宅。

「我們……真的不用去找大姐?」皺著眉,悟空轉頭問螢。

「有悟淨去找她,可以的……吧。」望著悟淨離開的背影,螢嘆了一口氣。

***

「蒙莉莎!!」一把推開鐵錨酒館的門,悟淨直截了當的叫著蒙莉莎的名字,毫不理會這個行動引來的奇異目光。「你們……你們有沒有人見過蒙莉莎?」

「沒有啦,船長沒有來過這。」在擦杯子的安卡回應道,「今天整天都……喂!先生!」悟淨已經轉身衝著離開酒館。

「有沒有人見過蒙莉莎?」離開酒館後,悟淨的目標轉移到酒館附近的肉食巿場。「有沒有人見過蒙莉莎船長?」大叫著闖進去,悟淨的出現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
「沒…沒有……船長不是這兒的老主顧啦……」雖然被這位不速之客嚇倒,但市場內的人都反射性地給悟淨一個否定的答覆。

怱怱離開肉食巿場,悟淨由旁邊的大街開始尋找。不放過任何機會,他衝進街內每一間酒館,激動得像一個瘋子似的,不停邊跑邊叫著蒙莉莎的名字。「沒有呀…」、「沒有人見過她呢…」可惜,不論他問誰,誰也不知道蒙莉莎身在何方。

「妳究竟跑了去哪……」呼呼的喘著氣,悟淨開始感到乏力了。「!」抬起頭,他發現一個可能性比鐵錨酒館更大的地方:黑珍珠號。

跑到碼頭盡頭,由於木梯沒有放下,悟淨唯有向著無人的甲板大叫蒙莉莎的名字。不過,顯然負責看守的船員已經休息或者甚至不在,悟淨得不到任何人回應。縱然如此,他還是不死心的向著黑珍珠號大叫。「蒙莉莎!蒙莉莎.史柏路船長!」

「咦?你不就是船長的其中一位客人?」正當悟淨還在乾叫的時候,有人叫住了他。停止叫喚,悟淨轉頭就見掌舵手羅西奧兄弟抱著一些木材站在眼前。

「有沒有見過蒙莉莎?」伸手抓住約翰的肩頭,悟淨氣急敗壞地問。

「我是沒有啦,在我們把船維修好前……喂!」再次聽到「沒有」,不等約翰把話說完,悟淨已經向南方跑去。

「森,你說他幹啥要找船長啦?」被嚇倒,約翰目定口呆的問。

「可能有什麼急事吧……其實他也不用急啦,只要船長沒有出城,總會找到她的。」把木材兜了兜,森說。

「哈!說的又是。」

一路沿著海邊大街往南狂奔,悟淨繼續尋找蒙莉莎,甚至深入橫街小巷。他不斷的逢人就問,但也就不斷的失望。無雲的夜幕漸漸底垂,大大的滿月接替太陽的工作,星星也跑出來為夜空點綴。

「她…該不會在教堂吧?不過也可能的……蒙莉莎!」來到摩根石堡旁的聖保羅教堂門前,已經急得失去理性的悟淨,像一頭公牛般衝進去。「蒙莉莎!」

但是,除了激烈的迴音外,悟淨得不到任何答覆。

「嘖!笨蛋,海盜怎會去教堂的……」提起乏力的雙腿,悟淨頹然步出教堂。

「……差不多走遍整個皇家港了,還有哪處未找過的?」幾乎要放棄,這時悟淨眼角瞟到遠處的查理斯石堡。「對了!還有可格黎特灣!她可能還留在那邊的!」說著拔足就跑向可格黎特灣。

不過……難不成她真的……邊跑邊想蒙莉莎會發生怎麼樣的事情,悟淨的速度就越見加快。千萬不要做儍事呀,蒙莉莎……

越過寂靜無聲的查理斯石堡,悟淨的腳步漸漸停下來,他找了半天的人終於出現在眼前。「蒙莉莎?」慢慢走近她,悟淨輕輕叫喚了一聲。

保持原有的站立姿勢,蒙莉莎像聽不到悟淨的叫喚似的。她把頭垂下,頭巾也被摘下來。一頭和黑夜融合的黑髮遮住了蒙莉莎的側面,悟淨看不到她的表情。在滿月冰冷的銀光下,沒有任何動靜,只有沙沙的海浪聲掠過二人耳邊。

「蒙莉莎,大家都好擔心妳呢……」小心選擇言詞,悟淨一步一步的接近蒙莉莎。「跟我回去吧……!」

突然,蒙莉莎拔出一柄黑色雙子,霍地指向尚有幾米就碰到她的悟淨。「幹嘛…要我跟你回去……」用字依舊強硬,但已經失去了平日的船長架子。

「我不放心要妳一個人在這呀……」反射性的停下來,悟淨說。

「好……要我跟你回去,可以呀……」首次抬起頭,蒙莉莎拔出另一柄黑色雙子。「將我打敗……我就跟你回去。」說罷,轉頭望向悟淨。

「呃……」看到蒙莉莎無光的黑眼睛,和木然沮喪的表情,悟淨一時間不懂得反應。她…想哭。現在悟淨盡力尋找解決方法,他實在不想跟眼前的蒙莉莎對打。

仍然用黑色雙子指著悟淨,蒙莉莎臉容沒有動過半分,「怎麼……不出手?要我跟你回去……只有,將我打敗。」

「妳真的——」

「我像在開玩笑嗎?」

「怎麼搞的……」不得已,悟淨取出錫杖。但他還未準備好,蒙莉莎已箭步衝向他,用劍剌向他的胸膛。

「!」及時用錫杖擋住蒙莉莎的攻擊,悟淨被迫後退兩步。把錫杖向外揮,蒙莉莎也順勢被格開去。

蒙莉莎轉過身,雙手不斷交替向悟淨砍去,悟淨只是以錫杖的棍身擋格。不過事實上他根本不需動用鐵鍊,即使只是對打了一會,悟淨已經發現蒙莉莎出劍的方式雜亂無章,力度出乎意料地輕,毫無殺傷力。

悟淨想到只是唯避不攻的話,二人就會一直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,唯有盡快把蒙莉莎打倒,才可結朿這次對打。悟淨把錫杖平放,月牙刃直向蒙莉莎的黑色雙子衝去;他想利用衝勢來制住她。但出乎悟淨意料之外,蒙莉莎在這狀態下也可出於本能地避開了。

一瞬間,蒙莉莎閃到悟淨的左手邊,舉劍想乘這個空檔再向他砍去。但她的路線卻被悟淨看穿了。稍稍揮動錫杖,悟淨在擋住對方來勢的同時,順勢將蒙莉莎撥帶到一旁。二人的距離也拉遠了。她真的是亂來的!

忽然,蒙莉莎舉起黑色雙子,成交叉之勢猛然向悟淨砍去,悟淨也將錫杖舉高向前擋,再一次輕易地擋住了蒙莉莎的攻擊。二人暫時進入角力狀態。同時,距離突然縮短了,悟淨第一次可以看真蒙莉莎的臉。在滿月的照耀下,悟淨清楚見到蒙莉莎向來堅固的眼眶內,是淚水。

要把她的黑色雙子脫手才行……想著,悟淨握緊錫杖,向蒙莉莎揮打去。果然,蒙莉莎把身子向右移,試著避開悟淨的攻擊。這時,悟淨快速把錫杖轉向,他揮打的目標其實是蒙莉莎的肩膀。

脫手吧!蒙莉莎的右肩吃了一下重撃後,悟淨揮動錫杖,轉了半圈又朝蒙莉莎的左肩撞去。

一如悟淨所料,強烈的痛楚令蒙莉莎雙手麻痺,黑色雙子同時脫手。

「糟!」不過,悟淨未能及時收回力度,錫杖在他手中一滑,狼狠擊中蒙莉莎的腰。蒙蒙莎失去平衡,整個人朝左跌下去。

「沒事吧,蒙莉莎?」把錫杖拋開,悟淨伸手接住蒙莉莎抖震的肩頭,她才沒有吃了一口沙。觸碰到她的雙臂,悟淨驚覺蒙莉莎身體是冷的。

「一定……是在做夢……」啞著嗓音,蒙莉莎勉力撐起身,悟淨也順勢跪下。蒙莉莎的肩頭抖震得越來越厲害了。

「蒙莉莎?」幾乎不懂得反應,悟淨只是試著叫她的名字。

「一定是做夢……都不是真的、全都不是真的……」蒙莉莎垂下頭喃喃自語,鼻音濃重而明顯。她伸手抓住悟淨的衣領,彷彿那是唯一的依靠。

「……」壓根不懂得可以說什麼,悟淨只可保持著原有姿勢。

「悟淨……」

輕輕喚叫對方,蒙莉莎出其不意抬起頭來。低下頭,悟淨現在看到的,是蒙莉莎佈滿淚痕的臉。

「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夢吧……告訴我這都是…夢境吧……」說著,喃著,蒙莉莎的眼淚愈流愈凶。她那雙好比黑夜的眼珠內,不是平日的剛強和獨立,是脆弱和無助,跟一個迷路而慌張起來的小孩子無異。把這些都看在眼內的悟淨,眉頭不自覺鎖得死緊。

「求求你……」再次垂下頭,蒙莉莎身子向前一軟,頭重重的往悟淨胸口撞去;雙手依舊抓住他的衣領。

「全都不是真的!!」大叫一聲,蒙莉莎終於哭了。

「沒事的…我還在這裏呀……」彷彿面對世上最難纏的問題,悟淨除了把蒙莉莎抱住以外,就只懂得隨口說一些安慰的說話。「沒事的……」

「那現在…傑克船長是恩人還是仇人?為何害死我生父母的…害我成為孤兒的…偏是我這輩子最敬重的人?」沒有停止哭泣,蒙莉莎無力地說:「為何…偏要讓我知道這真相?這……這難道是…我甘心成為一個海盜的…報應嗎?」

「哪有這些事的……別胡思亂想吧!」收緊手臂力度,悟淨開始有不祥預感。

「是有的,悟淨……有的……」吸了吸鼻子,蒙莉莎自顧自的說,「知不知海盜通常有哪三種下場?」

「什麼?」

「就是戰死……被吊死……」蒙莉莎鬆開抓住悟淨衣領的手,摸到自己的長靴去:「和自殺而死!」

語音剛落,蒙莉莎一手推開悟淨,一手抽出藏在長靴的匕首,直向自己腹部插去!

「蒙莉莎!」捉住蒙莉莎拿著匕首的手並盡量往上舉,悟淨乾脆攔腰將對方抱緊。

現在匕首和蒙莉莎之間的,是悟淨自己。

「你放手…放手呀!」仍然手握匕首,蒙莉莎扎掙離開悟淨的懷抱。「再不放手我真的插下去!」

「那妳便插下來吧!」這下子連悟淨也激動起來了,「我受不了眼睜睜看著妳自殺,妳動手前先把我解決吧!」

「你!可惡……要嘛你來教我可以怎麼做吧!教我……」眼淚再次湧上,蒙莉莎放鬆握著匕首的手,悟淨立刻把匕首搶過。嗓音再度沙啞起來,蒙莉莎用盡全身力氣大叫:「教我該如何面對!」把頭埋在悟淨懷裡,蒙莉莎失控的哭著。

「我不知道,但最起碼不是做這種蠢事。」緊緊摟著蒙莉莎,悟淨要確保她不會再從哪兒摸出另一件暗器。「動輒就要死,未免太可惜吧?」

「嘖,我怎樣處置我的性命也與你無關……」不置可否,蒙莉莎稍稍安靜下來,虛弱地回應。

「才不!因為我…我……因為我不能把妳毫髮無損的帶回去,悟空和螢會殺掉我的。」

「哈!又是呢……」好累…暖暖的…這是……悶哼一聲,一種前所未有的乏力感向蒙莉莎襲來。吸了吸鼻子,蒙莉莎放鬆全身,安然靠在悟淨的懷裏,合上雙眼,說:「悟淨?就借你的肩頭來一用吧?」

「什麼?呃?」不等悟淨答覆,蒙莉莎已經微微曲起身子,毫無顧忌的將悟淨肩膊當成枕頭,彷彿把遇上風暴而損壞的船泊在避風港般。

「船長果然是船長呢……」

「呼……」

「蒙莉莎?」低頭看看蒙莉莎,悟淨發現她已經睡著了。臉上淚痕仍在,但睡相倒是平靜的。「真是老實不客氣呀,船長大人……」說著,悟淨嘴角不自覺勾出釋懷的微笑。

悟淨靜靜的替蒙莉莎把黑色雙子收回鞘,又輕輕撥走她身上的沙粒,小心奕奕的抱起她,準備回大宅去。走著走著,悟淨想起大約兩個多月前,在桃源鄉蒙莉莎因受了一記魔戒天淨而重傷,他也是這樣抱她回慶雲院療傷的。現在他懷中的蒙莉莎,也是同樣受了重傷;雖然沒有真的流出血來,但也夠要悟淨去在意,甚至是擔心了。

「沒事的,我還在這裏…」

下意識默唸剛才的話,悟淨在滿月的指引下慢慢步回大宅。

***
叩叩——

「終於回來了!」

聽到敲門聲,伏在客廳桌子上休息的螢立刻彈起來。她提起油燈,以最快速度開門。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個抱著蒙莉莎的高大身影。

「悟淨!蒙莉莎她——」螢驚叫了一聲。見到被抱住蒙莉莎,螢只擔心她是否出了什麼意外。

「噓!冷靜點……她沒事,只是睡著了。」輕聲截住了螢的驚叫,悟淨擔心的反而是蒙莉莎可能被吵醒。

「太好了……我帶你去主人房吧……」鬆一口氣,螢轉身領著悟淨到二樓的主人房去。

螢和悟淨把蒙莉莎安頓好以後,螢以「要回去向焰報告一下」為藉口迅速離開了主人房。呆望了蒙莉莎的睡容好一會,悟淨把頭別過去(怎麼搞的…居然還在想那門子的事……),就坐在床邊的一張沙發椅上慢慢入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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