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四) 覲見三佛神 The Guarantor

第二日一早，三藏一行人又再度向著長安進發。經過了三日的車程後，他們的吉普(以及綁在後面的木頭車)終於到達長安的邊陲。

悟空看見車子前進的方向和去程時的不同，連忙探頭問八戒：「咦？我們不是到市中心麼？」

「我們先到斜陽殿一趟，待三藏處理好正經事之後才回大本營。」

「啊——還以為到了長安之後又可立即吃一頓呢…」悟空一副大失所望的樣子，把身子轉向正坐在木頭車上抬頭看雲的螢：「好想吃炒麵呢，還有餃子、肉包…」

「我覺得你現在最好不要再說話，因為你再說下去會令自己更餓…事實上我也開始肚子餓，剛才早餐我應該多吃一點才是，但又怕會暈車…」漫不經心地說著，螢坐直了身子轉向悟空，「總之你忍耐一下吧，到了市中心之後我和你一起吃東西…」

悟空嘟起嘴巴，把目光放向正在不停往後退的風景。「啊——肚子好餓——」同時不爽地吼了一聲。


螢亦挨著木欄，目光朝著和悟空一樣的方向。突然她身後響起了蒙莉莎的聲音。「你的樣子好像很沒心機呢…怎樣了？」

「沒心機？即是怎樣？」

「沒有，你平日說話給人的感覺是十分有朝氣的，但今日不像平時的樣子，好像文靜了很多…」此時的蒙莉莎是半躺半臥的姿勢，她伸手向天空撥了撥，繼而坐直了身子：「你在想東西？」

「嗯，我是在想我昨晚在夢中見到的一個人…」

「那人你認識的麼？」

「不認識，不過我夢見這個人許多次，在扶桑國時已是這樣的了。」螢把頭別過來，「為何我會夢見他的呢…？」

「那人長相怎樣？」

「我只見到他的背影，而在夢中他一直是向前走的，當我一直地跑，快要追上他時，突然四周便會變得很亮很亮…接著我便醒了。」

「一直以來都是這樣？」

「嗯，當我還在扶桑國時已偶爾會夢到這個…後來我問小林先生為何會這樣，結果他便替我作了那個占卜…」

「難道…小林先生看見這個夢和你的過去有關連？」

「這個我倒也沒有問，他只叫我到桃源鄉…就是這樣。」

二人又復歸沉默，而車子亦很快地駛到一座山的山腳下。那座山是位於一個森林當中，而山腳那兒有一道很長很長的樓梯，筆直地通上山頂，大約有五百級左右。

「蒙莉莎、螢，你們跟我上去，其餘的人在這等我。」三藏已戴好了他的法冠。

「走上去？！」蒙莉莎誇張地怪叫了一聲，「看這道樓梯，少說也有五百級耶！不過算吧，誰叫我被你們抓到？」接著是自嘲地哈哈笑了數聲，又吐了吐舌頭。

「如果不是你，我也不用千里迢迢到福建，亦不用再到這一趟！」三藏不屑地哼了一聲，不爽指數似乎正在上升，「三佛神又真是的，居然把這個鬼任務塞給我…」邊咕噥著邊拾級而上。

「三佛神？」螢追上了三藏。

「祂們是在天界和人界之間傳達『命令』的信差，簡單說就是我的上司，」三藏沒有正眼看著螢，只是邊走邊專注地看著前方一直延伸向上的樓梯，「而山頂的斜陽殿，便是在長安中唯一可貫通天界和人界的地方。」

當三藏、蒙莉莎和螢的身影消失了在山腳下的三人的視線範圍時，半躺在吉普上伸展手腳的悟淨喃喃地說了一句：「不知為何總覺得有點奇怪…」

「甚麼奇怪了？」坐在悟淨對面的悟空倏地坐直了身子。

「你不覺得奇怪麼？以我所知只有像三藏般的『最高僧』才可以進斜陽殿…蒙莉莎是我們捉拿的對象，她可以進去那便算了，但為何螢也可以進去的呢？」

「咦？說的也是哩…」

「可能是因為，首先發現蒙莉莎的人是螢小姐吧？」仍坐在駕駛座上的八戒悠悠地說道，眼神已飄向遠方，「況且…螢小姐是法願使，我想三佛神祂們該想和她見面…」

「差不多到吃中飯的時候了…」悟空已是百無聊賴，不禁躺下來，「肚子好餓…」

而在這個時候，三藏、蒙莉莎和螢終於也走上了山頂。

「現在要進去了嗎？」螢還在微微喘著氣，畢竟五百級樓梯也不是易走的。

「嗯，是了你們跟在我的後面。」三藏已整理好衣冠準備進去，蒙莉莎的樣子倒和平時的沒有兩樣，反而螢是不斷地東張西望，有點戰戰兢兢的樣子，「感覺好像神社的本殿呢…」她心想。

他們三人到了一面雕上了曼陀羅的大門面前，掌門的和尚微微點頭向三藏行禮。「北方天帝使．玄奘三藏前來覲見。」三藏的話音未落，在三人面前的大門竟分成了兩半並左右挪開，在門的後方是一個昏暗大殿，裡面空蕩蕩的，只有兩條支撐用的大柱寫滿了梵文，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大火盆，裡面的藍色火焰正在熊熊燃燒。

蒙莉莎和螢尾隨三藏進去，三藏走到那兩個火盆之間便單膝跪了下來，並且低著頭，螢見狀連忙照做，並拉了拉蒙莉莎示意。

不一會兒，殿中響起了一把成熟的女聲。「真的辛苦你了，玄奘三藏。」

螢覺得有點奇怪，便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。但此時映入她眼簾的竟是兩女一男的影像，而且只看見頭和頸！

吃了一驚的螢留意到面前三「人」的印堂上都各有一個法印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：「難道祂們就是三佛神？」再瞄瞄旁邊的蒙莉莎，她的眼睛也睜得大大的，似乎她的吃驚程度和螢沒有兩樣。

此時三藏也抬起頭來，但沒作聲。接著在中間留著鬍子頭髮斑白的神靈接著說下去：「跟在玄奘三藏後面的，想必是我們要找的海盜蒙莉莎．史柏路，以及從扶桑國來的法願使小林螢吧？」

「…是。」螢微微點了點頭，神情有點靦腆。

「我有一個問題，想請教三佛神大人，」三藏終於開口。

「請說吧。」此時回應三藏的是一位留有淺色長髮的女神。

「三佛神大人把這個任務交給我時，一直也沒有告訴我其目的為何，所以我想請問一下，把蒙莉莎帶至長安到底有何用意？」

「這個需要花些時間解釋，煩請讓我容後回答，」另一位留有黑色長髮的女神如是說，「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先為蒙莉莎．史柏路找一個擔保人。」

「呃…我想問一下…」螢的說話顯得有點期期艾艾，「其實我可不可以為蒙莉莎作擔保的呢？」這句話令蒙莉莎嚇了好一大跳。

「你便是小林螢吧？」黑色長髮女神的視線對上了螢的，「關於你的傳聞，我們一直也略有所知，很感謝你出手幫助玄奘三藏啊。」接著是一個慈祥的微笑。

「呃…哈哈…」螢這樣子給三佛神稱讚顯得有點不好意思，而此時她心想的是：「聽說我是為了搶回扇墜才…」

「關於讓你擔任蒙莉莎．史柏路的擔保人一事，我們是十分歡迎的，不過…」淺色長髮女神把視線轉向三藏，「我們也希望聽聽玄奘三藏的意見。」

聽見三佛神把決定權交到三藏手中，螢不禁一臉緊張的朝向三藏下跪的背影看去。

「我沒有意見。」言下之意即是贊成了，螢隨即向三藏投以感激的眼神，儘管他此時看不到。

「小林螢，現在我們需和玄奘三藏談一些要事，所以希望你和蒙莉莎．史柏路暫時迴避一下，」在正中央的神靈的聲音帶著威嚴。

三藏此時也回頭：「你們先下山吧，其餘的人都在山腳。」

「我明白了，那麼我們先行告辭。」微微頜首，螢慢慢地站起來，並順手拉了蒙莉莎一把，接著便是她們二人離去的背影，以及大門再度打開及合上的聲音。

在下山的路上，一直也沒有說半句話的蒙莉莎終於說話：「你知道嗎？我真的完全沒想到你會在三佛神面前說這番話…真的嚇我一跳呢…」

「你指…請求祂們讓我作你的擔保人？」

「嗯…其實為何你會想當我的擔保人的呢…？」點了點頭，蒙莉莎說出了埋藏在她心中的疑問。

「不知為何總覺得讓三藏當你的擔保人感覺怪怪的，」螢緩緩地步下石階，此時清爽的微風夾雜著草木的氣味，「我不是不相信他，只是我個人的感覺而已…」

倒抽了一口氣，螢繼續說下去：「其實剛才向三佛神這樣自動請纓，我也覺得自己十分唐突，而事實上我對此也沒有太大把握…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三佛神和三藏也沒表示反對…」

「是麼…」

「不過我當了擔保人後，你的手腳可要乾淨些，要知道你有甚麼行差踏錯我可要負全責的耶！你可不要連累我！」

「行啦行啦！」蒙莉莎的本色又再度復活了，「不過你別忘記我在四歲開始已當小偷，所以你別對我期望太高喔！哈哈哈！」說著便趕上了螢的前頭，像一支離弦的箭衝下山。

「喂喂！你瞎吹的吧？！」螢好不容易才跟上了蒙莉莎的速度。

蒙莉莎和螢一路上都是在打打鬧鬧，待她們到了山腳後，悟空已是餓得倒下來，一聲都不吭，而地上七零八落的煙蒂，不用說這是悟淨的傑作。

「嘩——哪個白痴抽煙抽得這麼兇？」蒙莉莎誇張地伸手撥了好幾下，「很臭耶！」事實上此時已沒有甚麼煙味。

「呿！這裡又不是禁煙區，怕甚麼？」這時的悟淨手中還拿著一支已抽了一半的煙，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。

一把打掉悟淨手中的煙，蒙莉莎怒吼道：「有我在的地方便是禁煙區！瞭嗎？」

「是了三藏呢？」此時悟空已坐了起來。

「他似乎還有東西要和三佛神談呢…」螢向著剛才走過的樓梯瞟了一眼，「我想他現在應該搞定了吧…？」

「我快要餓死了啦——」悟空哭喪著臉重新躺下來，「到底三藏跑到哪兒去啦…」

又過了好一陣子，各人終於也看見三藏戴著法冠的身影進入了大家的視線範圍。

「三藏——！」悟空看見三藏回來便首先衝上去迎接，「我們正在等你呢…咦？」

三藏並沒有理會悟空，只是一臉冷淡地自顧自朝往吉普走去。

「到底三佛神跟你說了甚麼啦？」悟空仍是鍥而不捨。

「算吧，既然他不想說那就不要勉強他了，」螢拍了拍悟空的肩膀，「三佛神的『命令』…是不可隨便向他人透露的吧？」同時望了三藏一眼。

「哪裡可能！三藏一向也有向我們交代任務內容的說！」

聽見悟空這樣說，螢亦陷入不解當中，無言。究竟三佛神向三藏說了甚麼呢？

本來還以為三藏會回答，誰料他只是逕自坐到八戒旁邊的座位上去，並冷冷地吩咐了句「開車吧」，吉普便直往長安城飛馳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