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6月23日星期二

(十) 和好 Renewal

夜色漸濃,慶雲院裡已是燈火通明。

悟空正在會客室啃著他之前買的醋鹽味薯片,當他聽見門外有響聲便連忙跑到門口。

「我回來了——」是八戒的聲音。

啊,還以為是螢回來。

空歡喜一場。

「歡迎回來…」悟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失望,與此同時他留意到給八戒攙扶著的蒙莉莎。

「大姐她還好吧?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…」悟空心想。

正當悟空想開口詢問時,八戒首先開口,「咦?螢小姐還未回來嗎?」

悟空搖搖頭,「這個我也正想問你呢!剛才我也還以為是螢…」

「是麼?難不成她真的就此回扶桑國?」八戒也皺起了眉頭,他正在思考。

「啊?扶桑國?」悟空被八戒的話弄得一頭霧水,「到底發生了甚麼事?螢她要回去麼?」


「這個我遲些才向你解釋,總之你現在便去追螢回來,我相信她應該不會走得太遠,我現在先送蒙莉莎回房間,」聽八戒的語氣並不像在鬧著玩的,悟空也不禁愕然了一下,但他也照著八戒的說話去做。

悟空像一枝離弦的箭跑出慶雲院,他現在唯一想到的是,便是盡快把螢找出來,哪怕是天涯海角。

「到底她現在會在哪裡呢?如果她真的出了長安城那就糟了……」



此時的長安城的南門已是人煙渺渺,但在那橫跨護城河的橋上,仍可看見那二人相偎的身影。

此時焰正坐在欄杆上,而在他懷抱中倚臥著的,正是處於夢鄉當中的螢。

「放心吧,我就在這裡,我答應你,我哪裡也不會去…」

回想方才說過的話,鈴麗的笑顏掠過焰的腦海。他記得,這句話以前也有向鈴麗說過。

「為何我看到螢在哭時,我的心會牽動?」

「難道只是我不忍心?」

「但為何…我會向螢說這樣的話,而且還…?」

維持著同一姿勢,焰陷入了重重的思考當中。而這次,稍帶紛亂的思緒再次飄至遙遠的年月。

「對不起,我又傷害到你了…但是,如果你死了我也會去死的,雖然或許會死不了,但我一定會這樣做!」

腦海中再次浮現了那帶著淚聲但嬌柔的嗓音,以及那有如海棠帶雨的臉。

雖然年月變遷,但有時候某些東西,是會烙入永恆當中的,哪怕只是一剎那。

容貌不相似,就算是擁有相似的髮型,兩者也有出入;性格也是有點差異。

不過…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此相像。

就在這一瞬間,焰好像明白了一些東西,至少,心境變得澄明起來。

伸手輕撫著懷中人的臉,並在她的額頭上給了一個輕吻。

稍稍收緊了手的力度,接著閉上了眼睛。

在閉上眼睛的瞬間,鈴麗和螢的形象彷彿重疊在一起。

雖然不太清楚這是甚麼回事,但焰決定了,這次要跟隨自己的感覺。

焰再度睜開迷濛的眼睛。這時在他臉上的,是一個蘊含重大意義的微笑。

「焰?」

猛地把眼睛完全張開並回過頭來,竟是那擁有黃金之瞳的少年。

「孫悟空?」焰剛才的笑容隨之收起,換上的是一副狐疑的表情。

「為何你會在這裡?你到底想把螢怎樣?」不待焰說完,悟空搶白問道,語氣帶著強硬。

「你也認識螢?」聲調雖然是低沈一如往昔,但也掩蓋不了語調當中的愕然。

悟空點頭。「那你到長安的目的何在?」他再問了一次。

「找一個人,但我可以告訴你,那人並不是螢。」

「若果那人不是螢,那麼他到底是誰?」悟空的黃金眼在月光下像貓兒眼般閃著光。

「一個你不認識的人。」焰的語氣沒有一絲的波動,「我也相信金蟬他們也不會知道那人是誰,所以你沒有必要知道。」

悟空默然,但此時他留意到焰的兩腕上並沒有手銬。

再瞄了瞄地上的影子,「為何焰會還可以站在這裡?他不是已經死了麼?而且三藏已用了魔戒天淨把新天地封印了的…為何他…?」剎那間悟空思緒陷入了混亂。

「是了你可不可以替我做一件事?」焰的提問打斷了悟空的思路。

「你想怎樣?」



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帘灑進房間,撩動著螢的眼皮。

睜開眼睛,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。

揉了揉眼睛並坐起來環顧四周,卻發現這不是自己的房間,因為房間的佈置和原先的不同,而且悟空正在不遠處伏桌而睡。

「我何時回來的?為何我會在悟空的房間?」

螢竭力地把昨日所發生的事拼湊起來。「昨日我在長安晃了一整日,接著我便遇到焰…我在他面前哭…接著…」

想到這,螢不禁感到面紅耳赤起來。「難不成…我真的在他懷中睡著?不是吧…」

忽然感到天旋地轉。

「昨晚好像夢見有人親了我的額頭…」瞇起了眼並揉了揉額頭,現在螢只覺得耳朵和臉龐正在發燒,心跳亦愈來愈快。「難不成是因為這樣?」

「喂!你是否意亂情迷不成?幹甚麼啦你?」用力甩了甩頭,螢喝止了自己的思路無止盡地伸延下去。

「但不知為何…就是很喜歡那種他抱著我的感覺…」嘆了一口氣,螢抱著了被子並把臉龐埋在當中,「總覺得…這種感覺在以前好像有過…」

又嘆了一口氣。現在螢只覺得身子軟弱無力。

「螢你醒了啦?」此時悟空聽見響聲便起來,「你沒事嘛?為何你的臉這麼紅?」

「沒甚麼…可能是我肚子餓了吧!哈哈…」螢搔了搔頭,「是了昨晚…」

悟空這樣向螢解釋,「昨晚是焰送你回來的,當時我跑了出去找你,沒想到居然在南門遇到他,而你當時睡著了,後來他要求我替他帶路送你回來…」

「是麼…」螢此時垂下了眼,右手半掩著嘴,同時感到耳朵再一次灼熱起來。

「螢你真的沒事吧?」悟空見到螢的異樣,不禁再問了一次。

「沒事…」螢搖搖頭,同時心中罵了一句:「螢你也夠了吧?你在思春期麼?」

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,螢決定問別的東西。「是了蒙莉莎現在怎樣?」

悟空笑了笑。「我看大姐應該消了氣了吧?她昨天一整日都和八戒在一起…是了說起來焰有口訊給你,他說『一定會沒事』!」

螢聽了只是笑而不語,但她的心中仍然感到一絲忐忑。



此時蒙莉莎正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沉思。

「或許正如八戒所說,螢是在內疚吧…所以她才這樣跑去當間諜…」

「我又真是的,居然忘記了螢在夢中見到的人很有可能是焰…我真的太衝動了,師父果然沒有說錯呢…」

想到這,蒙莉莎不禁苦笑起來。

不過想到「如何面對螢」這個問題,蒙莉莎的心情又變得有點沈重。

「到底螢昨晚有沒有回來呢?」

就在這時候,在會客室門外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聲,夾雜著急促的腳步。

「不是吧?現在便去找她?好像不太好吧…?」

「不要緊啦!我相信大姐一定想見到你!」

接著,出現在蒙莉莎的面前的,正是被悟空拉著的螢。

一瞬間,沉默之神就在蒙莉莎和螢之間下咒。

「…蒙莉莎對不起!」螢猛地向前一個九十度鞠躬,「我…我是不應該甚麼也不告訴你的…」

縱然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說,但此時舌頭居然就此打結,一切就只能憋在心中。

「我…」維持著鞠躬的姿勢,如今螢只能吐出這個單字,臉也急得紅起來了。

「…想說…『對不起』這句話應該是由我說才是…」蒙莉莎也失卻了平日的伶牙俐齒,臉紅得直到脖子根。

「…對不起。」聲音小得有如蚊子在叫,但在螢的耳內卻是聽得清清楚楚,如是者她把自己的身子挺直。

「是了還有這個…」仍然低著頭,蒙莉莎伸出了像是握著甚麼東西的右手,騰出來的左手則抓住了螢的右手手腕,並把右手拿著的東西放在螢的手心。

螢最初對蒙莉莎的舉動感到有點愕然,但當她定晴在自己手心時,臉上再一次浮現出笑意。

那正是她的扇墜,淡綠色的,握上手還有暖暖的感覺。

「謝謝你!」螢的臉上出現了久違的咧齒笑。

「真的可喜可賀呢,終於也風平浪靜了…」此時有一把痞痞的聲音在她們的身後傳來。

「悟淨!」悟空也沒想到會有不速之客。

「不過呢…我就是沒想到船長大人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哪!哈哈!」悟淨手中還拿著一根燃著的煙在晃晃。

「原來所有東西都給他見到了?不是吧…」想著想著蒙莉莎又回復了針鋒相對的態勢,「我不好意思關你屁事?還有我說過多少次了,不要在我面前抽煙!你到底聽不聽?」說著在悟淨身上踹了一腳。

「嘩——殺人啦!」悟淨當然是拔足就逃。

「死蟑螂你給我站住——!」

如是者二人便在走廊上展開了追逐戰。這時八戒剛好路過,看見二人你追我逐的背影,不禁笑瞇瞇地說了句:「看來已經回復正常了呢。」接著便像往常般往會客室走去。

接著便是一句「吵死了!」還有兩下槍聲。緊接下來的,是悟淨的慘叫。

在會客室中螢雖然看不到發生了甚麼事,但光聽都已經令她捧腹大笑。

當螢稍稍靜下來之後,她彷彿感覺到,焰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。

「一定會沒事的…」

握緊了手心中的扇墜,並把手放在心臟的位置上。

「謝謝你,焰…」接著在臉上盪開了一個甜甜的笑容。



這天下午螢在商店街中顯得格外忙碌,因為除了和悟空一起替八戒跑腿之外,她自己也有一樣東西想買。

「啊?你想買笛子?」此時悟空的雙手正捧著一袋二袋的食物,眼睛快看不了前路了。

「嗯!突然想吹嘛!你不是不知道我的笛子沒帶來桃源鄉的啦!」在悟空旁並肩而行的螢,手上亦捧著購物的紙袋,不過神情顯然比悟空輕鬆多了。

「怪不得當我們去買東西的途中,你不停地往那間樂器行的櫥窗中看啦…」悟空正在努力地不讓自己手上的袋子往下跌。

「需不需要幫忙啦?」螢見到悟空那吃力的樣子便如此問道。

「不用了,我一個人也可以應付…」

「瞧你這樣子…不如我走在前頭替你帶路好不好?」
「呃…那謝啦!」悟空口中雖是一貫爽朗的語調,但此時他在心中嘀咕:「為何我就是不可長高一點呢…?」

當螢甫踏進八戒的家門,她只是把手上的東西一股腦兒全放在桌子上,接著便又急急地跑了出去。

「…動作真快呢。」八戒看著螢急步離去的影子,不禁莞爾。

「螢又真是的,跑得這麼快幹嘛啦?」悟淨對於螢的舉動感到有點費解,不禁皺了皺眉。「難道她想起有東西忘了買?」

「也不是這樣說啦,」悟空正在揉著自己的雙臂,「她說想買笛子。」

「啊?」悟淨聽罷只是張大了口。「笛子?就算是也犯不著這麼急吧?」

「不過…既然螢小姐這樣興致勃勃,那就隨便她吧!難得她可以回復得這麼快呢!」八戒的笑容仍舊,接著他便轉身到廚房幹活去了。

「說起來…為何船長大人到了現在都還未回來的?你知不知道她到了哪?」悟淨問正在把袋中的食物拿出來的悟空。

「大姐嘛…」悟空側頭想了想,「我看她應該還在那間樂器行中吧…」

「不是吧…」



螢一路小跑著到了那家樂器行。「蒙莉莎——是時候要走囉!咦?」

此時蒙莉莎仍在彈著電結他,一臉如癡如醉的樣子。

「呃…果然…」螢不禁苦笑了一下,又不好意思打擾對方,於是她轉向櫃台向店員說:「勞駕,可以把外面櫥窗展示的梆笛給我看嗎?」

那店員是一名精瘦的中年男人,鼻樑上架著厚片眼鏡。「好的。」

「小姑娘你可真的有眼光,這可是名家的作品呢!」說著便把手上笛子遞給對方,臉上有著慈祥的笑。「是了可以試吹的喔!如果你現在有笛膜在手的話!」

「好的!那我要一盒笛膜!」

待那位店員正在找笛膜時,螢則細細端詳在她手上的笛子。

筆直的笛身有著一種帶紅的褐色,上面有著一層亮晶晶的漆。

「草螢有耀終非火,荷露雖團豈是珠…」螢讀出了笛身上刻著的字句,雖然不太明白箇中意思,但螢的心中仍感到一陣悸動。

下意識把剛才的句子重複又重複,螢陷入了一種複雜的心情當中。

「小姑娘,你要的笛膜。」聲音雖然不大,但這足以把螢的思緒拉回現實。

「呃…是!」不好意思搔了搔頭並接過了笛膜,接著便把笛膜熟練地貼好,並用蘸了消毒酒精的脫脂棉抹了抹吹孔。

接著便是拿起笛子並深呼吸,沒有試音,卻吹出了氣勢磅礡的一段,有如風起雲湧。

蒙莉莎聽著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,任由笛音把自己的思緒飄遠。

螢的笛音時而柔和時而響亮,感覺就像燕子倏然飛往天空,繼而在天空中俯瞰世間,但只看見一片蒼涼;不過到了歌曲的尾聲,卻又給人一種萬物回春,充滿生機的感覺。

螢純熟地吹出清脆的吐音,手指在按孔間飛快地舞動,心情亦隨之變得高昂起來,雙腳亦不自覺地打著拍子。

最後的一句,把樂曲帶到最高潮。

接著,倏然而止。

此時螢坐下來舒了一口氣,蒙莉莎亦發出了罕見的讚嘆:「真的沒想到你吹笛子也有一手呢…」

螢只是笑了笑。「也不可以這樣說啦,剛才我還以為自己會退步呢!」

此時蒙莉莎把手上的電結他放回原來的地方。「是了剛才你吹的樂曲是?」

「女子十二樂坊改編的《地上之星》,原唱是中島美雪,而兩者的分別除了原裝的氣勢更磅礡外,還有便是結尾不同。剛才在結尾那兒感覺很活潑的一段,是改編過的版本才有…」螢再次把笛子端詳到自己面前,繼又放下,「是了你不打算買那支結他麼?」

「哈哈,我只是技癢玩一下而已!」蒙莉莎吐吐舌頭,「不過說起結他,我師父的結他技術可以說是一級棒的哦!」

「怪不得我看你的結他技術也不錯呢!」

「還有便是他的結他更是以黑珍珠號為概念來設計,黑色的!而且是世上獨一無二的說!」一副眉飛色舞的樣子。

「看來將來我們可以切磋一下呢!」

「好!我樂意奉陪!」

付了錢買了笛子之後,螢和蒙莉莎便有說有笑地回慶雲院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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